第十五章 惊鸿初见 (第2/2页)
卫云珩眉眼一眯,眼中的冷芒转为几分惊诧,有些奇怪对方为何会突然问候自己。
他心中虽不解,面上还是沉声回:“下官此番仅为护送,陛下真正所召之人实是谢小姐。”
宋柏辞敛了敛眸,眉如墨画的面庞神色微动,下一刻又恢复如常。
他语气依旧浅淡:“本官与众阁臣方才觐见之时,圣上正因江南贪墨案之事震怒,想必如今亦怒气未平,彼时还望两位谨言慎行。”
卫云珩难以置信地望向宋柏辞,眉宇间的疑惑已是掩藏不住。
他分明记得这位宋首辅乃是寡言少语之人,即便在天子眼前,都素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不见其对任何事上心,怎么今日如此反常?
卫云珩嘴张了张,勉强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:“多谢宋首辅告知。”
但很快他眸光微沉,话音一转,主动挑起话题:“不过……事关江南贪墨案的缉查此前已有眉目,陛下今日为何又因此生怒?”
说起来,这抓捕江南贪墨案要犯一事还与他们玄廷卫有关,卫云珩正是因为思及此处,才罕见地主动问询。
宋柏辞语气郑重了些:“今日京畿传来消息,江南贪墨案的要犯、平州府知府方其元,于回京途中被不明之人劫走了,押送方知府的玄廷卫已全军覆没。”
朝廷为了重新抓获方其元,很快便会将这消息公布于外,此事非是机密,因此他未做隐瞒。
卫云珩眉间顿时浮上惊色,语气极为诧然:“什么?”
他了解江南贪墨案的内情,更知方其元乃是皇上亲命玄廷卫前去江南抓捕的对象,这事在朝中还是机密,不经刑部、大理寺和都察院之手。由此可看出,皇上颇为看重此事,乃至于信不过隶下任何官署,这才亲派玄廷卫秘密押送此人回京。
可如此关键的要犯,竟然在途中被人劫走了?
卫云珩匆匆追问:“此事是何时发生的?”
按说他身为玄廷卫右指挥使,应当第一时刻得知消息,但缉拿方其元一事为另一位左指挥使负责,他又堪堪回京还未来得及向天子复命,这才消息滞后于早一步入宫觐见的宋柏辞。
宋柏辞不动声色地答:“三日之前。”
听到这个回答,卫云珩当即面色变得古怪起来,冷眉一拧。
他分明记得,阉党派刺客前来截杀谢嘉宁,同样是三日之前!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,难道……
卫云珩强克制住看向谢嘉宁的举动,将种种心绪暗下不发,作沉默状。
谢嘉宁却始终面不改色地聆听着两人交谈,仿佛这些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,待宫门前重新恢复沉寂,再无人将话题延伸下去,她这才笑意吟吟地开口声张。
“今日能与首辅大人相谈甚欢,实是幸事,还望日后能有机会再向大人叨扰请教,彼时小女愿以‘茶’敬之。”
宋柏辞听出她有告辞之意,也礼貌回应:“谢小姐过谦了,今日实是宋某叨扰多时,险些耽搁了小姐入宫觐见的时辰,来日在下当‘敬茶’以赔罪。”
谢嘉宁听闻他话中提及敬茶两字的重音,笑意加深了些:“如此,小女便先行告退了。”
宋柏辞颔首,微侧过身为她让行。卫云珩推着谢嘉宁的行椅走过,也与他沉声告退。
行椅慢慢行至宫门前,金甲卫早便得到内廷传令,知这二人此番乃皇上亲召入宫,稍作检查便立即放行。
谢嘉宁虚弱地靠在行椅上,一手无力地轻抚着手腕佛珠,目光在扫及周围连片的朱色宫墙与金檐琉璃瓦时,隐隐带有几分初来乍到的忐忑和不安,以及寻常女子对皇宫的心驰神往……只有不经意低头时,她才悄然将眼眸微眯,以掩下眼底深处的古井无波,重新换上伪装的面孔。
沉重的宫门渐渐关阖,宋柏辞立于朱墙外,透过最后一丝缝隙望向门内逐渐远去的背影,目色深沉不明。
至此,万泰八年初日,谢氏嫡女首次入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