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94 哪里风吹 (第1/2页)
下午两个半小时排练结束,向南走出小剧场,看看大厅尽头的窗外,今天是个阴天,没有太阳,但天气有些闷热。
向南还是没有去办公室,而是上楼,去了张向北的房间,开门进去,这一次张向北没有蹲在沙发上,而是头对着门躺在那里。
向南还以为他睡着了,没料想一听到动静,张向北就马上坐了起来。
向南说:“今天没有太阳,出去走走。”
张向北瓮声瓮气地说:“不去。”
向南走到他跟前,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腿,和他说:“去,陪我去看看我爸。”
张向北抬起头看着她,问:“回杭城?”
“什么呀,我是说我爸!”向南说。
张向北明白了,这是要去冯老贵的坟上看看,张向北伸出手,向南握住,猛地往后一拉,张向北被拉了起来。
向南虽然已经接纳了刘立杆,但是“爸爸”这个词,她怎么也叫不出口,心里总是有些抵触,在她心里,冯老贵才是那个顺嘴就可以叫出爸爸的人。
有什么事要和刘立杆说,向南都是脸朝着他,直接就说事,没有前缀,不会叫“喂”,也不会叫“爸爸”,好像也不好叫“叔叔”或者“老刘”,更不可能叫“杆子”。
刘立杆似乎也明白这其中的关节,他无所谓,反正叫不叫我都是你爸,这个是改变不了的。
刘立杆郑重其事地和向南说:“南南,你可以叫我老头。”
向南脸红了,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心事被刘立杆戳破,不过,她觉得“老头”这个称谓很好,叫起来的距离和亲热程度,不远也不近,恰如他们的关系,她从此还真的就叫刘立杆“老头”。
向南一叫,谭淑珍也跟着叫,从此刘立杆在家里就以“老头”存在,“杆子”变成了他在外面的名字,从家里消失了。
其实张向北也是一样,他很接受小芳成为他的新妈妈,在美国的那几年,张向北和小芳生活在一起,对小芳有一种依恋,而小芳对他,可以说是比妈妈还要好,张向北做错了什么事,妈妈会毫不留情地严厉批评或责骂,小芳不会,她只会耐心地和他说。
小芳对张向北的好,有一种小心的成分在里面,更觉得是一种责任,可正是这种小心,可能小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让她和张向北之间的亲密关系,变得有点不自然,不随意,不轻松。
母亲和儿子在一起,不管是儿子还是母亲,情绪上来,还不是想发脾气就发脾气,都不需要经过大脑的,发完了,相视一笑,或一句话,就可以冰释前嫌,小芳和张向北之间,没有这种随意,不管是对小芳还是张向北来说,都是。
张向北觉得小芳对自己太小心,太过关注了,这种关注,很多时候会变成一种压力,让张向北自觉得自己是欠小芳的,必须乖,必须努力,不能耍性子,直到张向西出生,张向北这才感觉到这种关注被分散了,他觉得自己松了口气。
张向北也觉得妈妈不在之后,小芳能成为他的新妈妈是最好的安排,但张向北,还是习惯叫小芳阿姨,而不是妈妈,妈妈是一个特定词,对应的只是一个人,这个人不在了,但妈妈这个词并没有改变,还在心里,变成了下意识。
比如,张向北想什么事情的时候,想到妈妈,肯定是指小昭,而不是小芳,想起了妈妈说的话,也肯定是小昭,不是小芳,这似乎是没有办法互换的。
好在小芳真的就是他的阿姨,从小也叫习惯了,小芳对小昭的感情也很深,没有想取代小昭的意思,这让他们的关系,变得自然很多,张向北叫着小芳阿姨,这个“阿姨”,和一般的“阿姨”还是不一样,她和“妈妈”很接近。
今天不是什么节日,公墓里没有什么人影,进山的道路空空荡荡,连山门口的路障都没有设置,向南开着车,可以一直开到通往冯老贵墓区的那条上山的通道口。
他们站在冯老贵的墓前,向南把手里的鲜花,放在墓碑前面,又从包里拿出一包中华香烟,拆开,抽出一支点着,把那包拆过的香烟和这支香烟一起,都放在鲜花边上,向南喃喃地说:
“爸爸,抽烟,我和张向北来看你了。”
“来,张向北,和我一起拜拜爸爸。”向南拉了拉张向北的手。
两个人并排站在那里,低垂着头,合掌朝冯老贵拜着,向南闭上眼睛,心里默念着:
“爸爸,你要帮帮张向北。”
向南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,直等到感觉爸爸已经听到了,她还看到爸爸朝着她笑,向南这才睁开眼睛,她的眼眶已经红了。
向南不喜欢去寺庙,更不会求神拜佛,她看到每天有那么多的人,求菩萨这样求菩萨那样,就觉得好笑,你们也觉得菩萨太好打发了吧,跪跪拜拜,一支香,菩萨就要保佑你升官发财、升学升职、甚至生子,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。
菩萨就是想帮你,每天求他的那么多,他忙得过来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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